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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般若波罗蜜多经》是译成中文的最古佛典之一。最先译成中文的一部般若经,名叫《道行般若经》,出现于公元172年。一般认为,《四十二章经》系由耶纪六十九年到达中国的第一批印度传道师译出,但我们对它的历史可靠性不太确定。于148年从安息来到中国的安世高,致力于佛典翻译的工作,凡二十有二年,但其所译,皆属小乘经典。如此看来,由月支国〔当时称为“贵霜王国”(the Kingdom of Kuṣana)〕支娄迦谶声(Lokaraksha)哗出的《道行般若经》,在所有引入中国的佛经之中,是名副其实的第一部大乘经典了。说来颇为微妙的是,最早在富于实用精神的中国人常宣讲的重要经典,竟是宣称“万法皆空”而“无有自性”的这种教义;而可以确定的则是,奉行此种“空”义的行人,却没有把这种传教活动视为一种“空”无意义的工作。

到了三世纪,又有两部属于般若的经典译为中文,迨至四世纪,又有另一部出现。鸠摩罗什的译本《小品般若》完成于第五世纪初期,时至第七世纪下半叶,玄奘译出了为数六百卷的堂皇巨构:《大般若经》——一部百科全书式的编辑物,里面包括了大多数大乘经典中的《般若经》。

在梵文原本中,最大的本于为十二万五千颂(每颂三十二个音节)。较小的本子分别为十万颂、二万五千颂、一万颂,以及八千颂四种。最小的一种,由印度学者密陀罗(Rājendralāla Mitra)出版于1888年;十万颂的一种则于1902年由瞿沙(Pratāpacandra Ghosha)辑印,但就我所知,至今还没有一个完整的梵本出现。在此种种般若编纂品中,最古的一种似乎就是最短的一本,亦即《八千颂般若》较长的本子都是后来的扩大的东西。这部《八千颂般若经》,相当于支娄迦谶所译的《道行般若经》,鸠摩罗什所译的《小品般若》,玄奘法师所译《大般若经》第五百三十八——五百五十五卷,以及施护所译的《佛母出生三法藏般若波罗蜜多经》(以下简称《佛母般若经》)[1]。由于所有一切有关般若的根本观念(从哲学与宗教两方面来看)悉皆包含其中,因此,本文也就以此经的梵文原本及与它相当的各种中文译本为主要依据了——虽然,有时亦偶引用其他本子的般若。对般若部经典感兴趣的读者,应该参考松本德明氏所著的小册子《般若文献》(Die Prajñāpāramitālitertur,verlao W.Kohlhammer,Stutgart,1932)。

但是,对于一般读者而言,此处提及的梵本《八千颂般若经》以及几种中译本般若经,皆不易护得,也不易了解,墨勒(Max Müller)和金米尔(William Gemmel)所译的《金刚经》或《能断金刚》(the Vajracchedilcā or Diamond Cutter)似乎可以推荐。不过,《金刚经》的主要缺点,在于过度强调般若教义的“空”的一面,致使一般语者得着一个错误的印象,以为这就是大乘佛教的全部了。海得堡的华勒沙博士(Dr.Max Walleser)曾将《八千颂般若经》的若干品目译成德文:Prajñāpāramita,die Vollkommenheit der Erkenntnis(pub.by Vandenhoeck und Ruprecht,Göttingen,1914)。

本文的目的在于说明:《般若经》的主旨在于阐示“菩萨道”(Bodhisattvabood)的本质。这在一切大乘经典中称之为“菩萨行”(Bodhisacttvacaryā)。梵文caryā一词含有“生活”或“生涯”(life)之意,而菩萨行使是使菩萨不同于其他行人,尤其是不同于声闻和缘觉的地方——以大乘佛教而言,此种生活见之于体会般若及其所含的一切意义上——包括智慧上、德行上,以及精神上和意志上。因此,在下面各节中,我们将先看看般若的意义为何,而后着手发掘它的实际内容。这个工作一旦完成,菩萨道或菩萨行的本质也就不言自明了。禅在历史与学理两者上皆与《般若经》教具有极为密切的关系,我想已是读者熟知的一个事实了。

那么,我们就从《般若经》中常见的各种观点来描述般若的性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