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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曹洞宗与临济宗

慧能圆寂于先天二年(公元713年),享年七十六岁,那时正是唐朝的太平盛世,中国文化达到顶点的时候。六祖去世后约一百余年,在宪宗皇帝颁赐“大鉴”的谧号时,中国文学史上杰山的作家柳宗元写了一篇名为“赐谧大鉴禅师碑”的文章,其中有云:

……六传至大鉴。大鉴始以能劳苦服役一听其言,言希以究。师用感动,遂受信具。遁隐南海上,人无闻知,又十六年。皮共可度,乃居曹溪[23]为人师。会学者来,尝数千人。

其道以无为为有,以空洞为实,以广大不荡为归。其教人始以性善,终以性善,不假耘锄,本其净矣。中宗闻名,使幸臣再征不能致,取其言以为心术。其说具在,今布火下;凡言禅,皆本曹溪。

慧能之后分为数宗,其中两派流传至今,中国和日本皆有其后代子孙。其中一派以青原行思(圆寂于公元740年)延续至今的为曹洞宗;另一系为南岳怀让(公元677年—公元744年),以临济宗为其代表。尽管许多方面已有不少修正,但禅的根本原理和精神至今仍然活着,亦如六祖在世时代一般,不仅如此,就其作为东方的伟大精神产物而言,迄今仍然在发挥着它的独特影响,尤其是在日本高尚人士之间。

注解:

[1] 通常多指奉行开悟之教的一派。

[2] 赵州从谂和尚(公元778年—公元897年),是唐代禅宗开始与兴盛之初的早期禅师之一,活到一百二十岁的高龄,他的说法语录多半简单扼要,答语以极其自然、极其活泼、极难把握为特点。

[3] 达摩的所谓文集,为《少室六门》。并见本书下面所录的《谈悟》一文。

[4] 这是达摩遗作中最有意义的一个片语。在此之所以未作意译,稍后将作充分的解说。

[5] 这个故事或序言的作者是昙琳,据东京帝国大学的常盘博士说,他是一位饱学之士,曾经参与数部梵文经典的翻译工作,道宣在《续高僧传》中亦曾述及他与慧可的关系或渊源。由此看来,假如昙琳是一位学者而非一位真正禅师的话,那么,由他写下主要为禅作学术性解说的这篇“菩提达摩略辨大乘入道四行”,自是自然不过的事情。此种“壁观”之道;显然是禅的法门,而此序文所述则多为禅的哲理说明。

[6] 此经于北凉时代(公元397年—公元439年)译成中文,译者姓名已佚。

[7] 据道宣的《续高僧传》说,达摩随处说禅,但当时的全国学者皆沉湎于学术的讨论之中,而当他们听到达摩的信息时,他们便大肆毁谤禅法。

[8] 这篇文字也许涉及《金刚三昧经》吧?因为此经之中,大力菩萨曾经述及“软心”与“坚心”。因为:“软心众生,其心多喘”,“令得坚心,得入实际”。只要内心有“喘”,就不自由,即未解脱,故而也就不能与如如之理合一。其心必先坚定、沉着、自制、专一,而后始可得入如来禅——一种远远超越所谓“四禅八定”的禅。

[9] 此一论题已在别处谈过,唯颇简略,稍后将在另一篇文章中作更进一步的探讨。

[10] 关于此点,我想在此略述数语,因为,有些学者认为,性空哲学就是禅的基础。此类学者根本没有抓住禅的真意。因为,最最要紧的,禅是一种经验,而不是一种哲理或教条。禅绝不会以任何一套文学(或形而上学)的或心理学的观点为其建立的基础,玄学或心理学的看法也许可在有了禅的经验之后提出,但绝不可能在有禅的经验之前提供。般若哲学绝不会先于禅的经验,只有后于禅的证悟。在达摩时代,像这一类的学者往往将教义与生活、学理与经验以及事物的说明与事实混为一谈,而这种混乱一旦产生,禅的真意也就得不到一种智慧而又圆满的解释了。如果没有佛陀在尼连禅河畔的菩提树下开悟的事实,龙树怎么也写不出一本讨论般若哲学的书来!

[11] 如前所说,学者往往把达摩“面壁”坐禅的习惯与他的“壁观”禅道混为一谈。这种混乱的发生为时颇早,甚至在《传灯录》的作者时代,“壁观”的原意就已失真了。

[12] 断臂之人有时被说是一位文职人员,有时被说成一位信奉儒教的军人。

[13] 我们不难看出,这个故事多多少少有些虚构的成分。我指的是神光为了表示他的热诚恳切而立雪断臂的事。有人认为,这种立雪和断臂的故事并不是神光的故事,而是从别的一些方面借来的,因为道宣的《续高僧传》中并未提及此点。有人说,神光失去一臂,是在他见达摩之后受到一群强盗攻击所致。这些故事谁真谁假我们实在无法查证。但这整个背景实在太富戏剧性了,其间必曾有人认为,禅宗史传,有某种必要,在事实之间插入大量的想象之作——不论那是什么东西。

[14] 据《传法正宗记》的作者契嵩表示,达摩在此对禅的认识所做的剖析,是依龙树大士所述,盖因后者曾在他的著名般若经注中写道:“戒行是皮,禅定是肉,胜解是骨,妙心是髓。”契嵩说,“这个妙心”是佛所秘传。接着,他又引用隋代智顗大师的话说,此心是诸佛的住处,是非一非多、言诠不及的中道。

[15] 据此所说,慧可必然曾有过一卷语录和书信,显然是由他的门人和慕道者们所辑录——在作者尚未笔之于书并加修正之前。达摩亦然,照道宣所述,他的语录在道宣时代,亦即初唐时代,显然曾在流传。

[16] 有人认为是麻风病。

[17] 《维摩诘经》卷三“弟子品”说:“……勿扰其心,所以者何?彼罪性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间。如佛所说:‘心垢,故众生垢;心净,故众生净。’心亦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间。如其心然,罪垢亦然;诸法亦然,应出于如。”

[18] 这话的意思是说,吾人对于万法的绝对一性如无适当的体认,不论否定还是肯定,对于实相的观察,都会发生偏差而倾向一边。佛教徒否定客观世界的真实性时,并不表示他们相信万法的绝对空无;他们知道其间有着某种真实的东西,不可否定。他们支持性空之说,并不表示他们认为一切皆无,只是一大空洞,以至自相矛盾。大凡涉及现实与理想的地方,禅学总是避免犯倾向一边的错误。

[19] 亦即Tat tvam asi.

[20] 唯据种种依据,其间可有五年至十五年之差。

[21] 此处所述唐初这两位禅宗领袖人物之间的争论,不论是否是真正的历史事实,都可见南北两宗之间的对垒非常强烈。《六祖坛经》本身给人的一个印象是:它被写出的唯一目的,似乎就是批驳“顿”派的对手。

[22] 此系《般若经》教说之中的一种反复迭唱——唤醒没有任何住处的人心(no Kvacit pratishtitam cittam utpādayitavyam)。赵州和尚参访云居禅师,后者问道:“老老大大,何不觅个住处?”赵州反问道:“作么生是某甲住处?”云居说:“山前有个古寺基!”赵州说:“和尚自住取!”后来,赵州又访茱萸禅师,后者亦跟云居一样问他:“老老大大,何不觅个住处?”赵州仍然反问道:“什么处是某甲住处?”茱萸说:“老老大大,住处也不知。”对此,赵州说道:“我三十年弄马骑,今日却被驴子扑!”

[23] 此系六祖慧能的禅道总部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