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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毗卢遮那楼阁与法界

现在,我们应该看清代表整个菩萨家族的弥勒菩萨的最后住处究在哪里,以及那是什么样的住处了。我们看出如下各点:

由于印度人的想象不但比中国人的想象远为狂放,而且亦富创意得多,因此,对于菩萨住处的毗卢遮那庄严藏楼阁的描述,较之中国禅匠自况所用的那种简单而又直接的表现方式,乍眼看来,似有天壤之别。就以中国的禅师而言,如果有人问他何处是他的住处,他就不会长篇大论、噜噜苏苏地浪费许多言句细加说明,关于此点,我们已在别处提过了。这是使中国禅显得极其特别的地方,而《华严经》则与禅完全相反;因为,只是指出这个楼阁,或在弹指之间进入其中,乃至运用一则日本俳句加以歌叹:

啊!这就是吉野山!

我还有啥好说的呢?

簇簇的樱花开满山!

如此等等,皆不能满其所愿。它诉诸各式各样的意象,动员读者的最大想象,以使他明白这座楼阁的真正性质。而它的不惮唇舌,亦可以说以一种较禅师为佳的办法,促使读者熟知其好奇的对象,因为,我们发现:

(一)这个弥勒楼阁(即毗卢遮那庄严藏楼阁)就是法界的本身,而非别物;

(二)这个法界,从某种观点来看,固然不同于这个属于相对而又个性化的人间世界,但从另一个观点来看,这个法界即是我们世间界;

(三)法界并不是一种充满空洞抽象观念的虚空,而是充满具体个别实相的世界,我们可从运用“庄严事”(vyūha)和“庄严具”(alaṅkāra)等等词句上面看出此点;

(四)尽管法界里面充满森罗万象的东西,但却秩序井然而不相杂乱;

(五)这种井然的秩序被描述为:Aaya kūtāgāra-vyūha anyonyā saṁbhimnā anyonyā maitribhūtā anyoyyā saṅkirṇāh pratibhāsayogena,bhāsam agamannekasminnārahaṇ e yathā caikasminnārambaṇe tathā’ śesasavārambaṇesu;[17]

(六)因此,在这个法界的里面,各种个别的东西悉皆互相交融,但个个仍然保持它的个体性;

(七)这里面不但万物普遍互融,使得每一个东西的里面悉皆映入其余的一切东西,而且每一个东西的里面悉皆含有一个善财其人的映像;

(八)因此之故,这个法界通常皆以“无碍”(anáraraṇa)一词为其特性,意指这里面有一种相互交参的状态——尽管每一样东西仍然不失其个个皆有的个性和相互撷抗的性质;

(九)法界是一个放光的世界,不仅每一个庄严具各各皆有种种颜色的光,而且互相摄入,悉不排斥其他庄严具的光辉;

(十)所有这些微妙的现象,以及法界的本身,悉皆出于菩萨的加持(在此经中以“弹指”象征)之力;

(十一)此种加持力(adhishthāna),虽未加以明确的界定,却由菩萨的愿智(praṇidhāna andJñāna)所构成;

(十二)这个法界,在其发生如此美妙而又不可思议的景象之际作心理的描述时,经中有这样的说明:Abhisyandikāyacittah sarvasaṁjñāgatavidhūtamānasah sarvāvaaṇavivar iitacittah sarvamohavigatah[18]。而善财之所以能够忆起所见所闻的一切,以无障碍的眼睛观察世界十方、并以其身巡回法界而毫无阻滞,就是由于处于这种心境之中。

(且将此点与口本曹洞宗开山祖师及其师天童如净所做的开示做一个比较的研究。道元于十三世纪初期到中国的天童如净座下习禅时,后者曾经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心身脱落,脱落心身!一道元在他自己的讲录中重达此一观念说:“脱落!脱落!汝等诸人必须体验此种境界一回始得;此事如填没底篮,如注有洞钵,不论填注多少,皆无满足之时。若如此了得,便可说是桶底脱落。若有一念悟证之心在,仍是个作虚头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