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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是知,知是用

在个多的自觉方面,只有宇宙灵的功用被认识,灵才是灵;如果人类自觉的背后没有灵,它也只会是感性的东西,二者彼此相依才会形成无分别之分别。

宇宙灵对其自身来说是含混不清的,甚至可以认为是无,但是因其功用而被知晓。在个多即人类的自觉方面,只有它的功用被认识,灵才是灵。但是人类的自觉——不是心理学的,而是灵性的、宗教的自觉,如果背后没有灵,那么它只会成为感性的东西。仅靠冷暖自知,不是禅经验。虽然要通过冷暖自知或见闻觉知、心理学的自觉、生物学的感性,但在此之上还必须再加上一个被命名为“灵性的”的东西,因此灵作为灵就是无,自觉作为自觉就没有意义。只有彼此相依,才会形成禅经验。在此被叫作无分别之分别、分别之无分别。从中可以读出“二由一有,一亦莫守”的含义。不知道灵性的东西是不是一,但是假如谈起个多、万有的话,那么除了叫作“一”,再没有更好的了。不是0,也不是数学上的1,但既然是个“什么”,那么叫作“一”,也最好以分别知的方式来叫。但是禅有禅的独特性,它用自己的方式来表述其间的消息。在此试举二三例。

权且命名为宇宙灵的东西,在佛教中有时称作“法身”,是三身——法身、报身、应身——之一。可以看作从人格的角度来表象绝对的存在,有时这就是禅问答的主题。云门文偃与某僧就法身的问题问答时,云门问:“您是如何领会法身的?”僧答:“与么,与么。”也就是“是呀,是呀”之类的意思,是对存在或事实的首肯。这时,禅僧可能想说“法身就是这个身”吧。也可以认为是这样的解释,即“不可解”的宇宙灵就是不可解。云门说,这样一来,引不出法身。于是云门接着问:

“这个是长连床[100]上学得底。我且问你,法身还解吃饭么?”[101]

那样的回答只不过是昏昏沉沉坐禅时猛然想到的,是抽象的,是与日常无缘的梦幻般的肯定。云门说,就这样的法身而言,“无”也是一样的。之后他又问:“法身要吃饭吗?”实在是古怪突兀的问题。我想说,若说到宇宙的最高原理、宇宙灵之类的问题,那是非常高贵的,不像我们这样还具有吃饭之类的生物性或动物性。云门的问题一定会被看成是冒犯宇宙灵的威严的。禅僧语塞,不知如何回答,于是沉默不语。

但是,灵之所以为灵,就在于它不能只作为“灵性的”东西就够了。若是这样的话,它就不能映在埃克哈特的眼中,而且靠我们的眼睛也不能看到。灵必须成为肉。不能说肉本身就是灵。但成为肉,而不出现在我们之上的灵就是无,对我们毫无意义。宇宙灵也一定会成为雪隐[102]的麻烦。于是在成为麻烦的地方,灵完成了它的意义。法身肯定要“解吃饭”。一说到从崇高到卑俗,总觉得会使人发笑,但这是分别世界的事情。虽说如此,也不能说尊卑贵贱一切平等。尊贵是尊贵,卑贱是卑贱,而且不论哪个都在分现或表象宇宙灵的地方,丈六的金身佛成为一茎草,一茎草也成为丈六的金身佛[103],一点儿也不感到凝滞。只是我们要注意,在宇宙灵与己灵的即非性的关系中,要有正确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