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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长养圣胎——过一种“行解相应”的生活

在禅堂的生活中,没有像学校教育那样固定的毕业期限。对于某些人而言,甚至要寄居二十年的时光,才能结束其在禅堂的学业。不过,如有中等根基,加上坚韧不拔的毅力,可在十年的时间之内,参透禅宗教学的每一个细微之处。但是,在人生的每一个瞬间实践禅的原则,亦即完全浸淫于禅的精神之中,则是另一回事。就以此点而言,即使把一辈子的时光都奉献上去,也许还嫌不够哩!因为,据传从某一方面来说,纵然是释迦牟尼和弥勒他们本身,至今仍在自修之中哩。

作为一位完全合格的禅师,只是领会禅的真理,仍是不够的。他必须通过一段名叫“长养圣胎”的时期才行。“长养圣胎”这个术语大概是出于道教,就其在今日禅中的意义而言,就是过一种“行解相应”的生活。作为一名禅僧,在一位禅师指导之下,就算终于彻底了知了禅的所有奥秘,但这种了知或多或少仍是一种知识的解悟——尽管那是最高意义的了知也是亦然。他必须在实际生活中,与这种解悟完全打成一片、结为一体、融洽无间才行。若要达到这个目的,他必须去做更深一层的进修;因为,他在禅堂里面所得的一切,只是求得一个指标而已;因为,那是他不得不全力以赴的事情。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如果继续留在禅堂,亦非必要。与此相反的是,他必须与世间作真正的接触,让他的知识解悟接受更进一步的试炼。这种“长养”的工夫,并无一定的规则可循;人人际遇不同,不妨各适其适。他既可以退入深山僻谷,去过一种弧绝的隐居生活,亦可进入闹市之中,积极参与世间的各种活动。据传,六祖离开他的老师五祖之后,就曾混在山地同胞之间,历时十五年之久,直到出山偶听印宗法师讲经,一直不为世人所知。

南阳慧忠国师,在南阳山谷居住四十年的时间,不曾下山。但他的梵行已为远近所知,在皇帝的恳切请求下,他才离开他的茅庵,到首都教化众生。沩山曾在山野度过多年的时光,与猿猴和麋鹿为友,以野生果实为生。但他终于被人发现,人们在他的庵居之处建立巨寺,他成了一千五百名禅僧的大导师。京都妙心寺的开山祖师关山,曾经隐居美浓的乡野之间,为村民做工人所做的活儿。没有人知道他是谁,直到有一天,一件意外使他暴露了身份,朝廷这才坚持要他到首都创建寺院[18]。白隐曾到骏河一所荒废的寺庙当住持,而这座寺庙便是他在人间的唯一产物。我们可从下面所引的一篇文字构想它的荒废情形,“由于没有屋顶,夜间星光可以直透。地板亦无,落雨时,如果有事须到佛殿,必须戴上雨帽,穿上高跟木屐。庙中财物皆在债主手中,僧用之物皆已押给商人。”——而这就是白隐一生事业的开端。

著名的例子尚有许多,禅宗史传中随处可见。但他们之所以如此做,目的不在实行苦行,而是长养个人的德行——正如人们所适当地指称的一样。门廊上面有许多蛇蝎窥伺着,你如果不将它们完全踩住,它们就会抬起头来,使你苦心建立的德育大厦倾于一旦。道德废弃论也是一大陷阱,禅者必须时加戒备,小心提防。因此,故有“长养”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