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夏令营
肯·威廉姆斯现在不得不依靠像约翰·哈里斯这样的第三代黑客，这些黑客没怎么受到罗伯特·海因莱因或多克·史密斯的影响，相比之下，他们受到《小蜜蜂》、《归乡历险记》和《星球大战》等游戏的影响更大一些。创新性地设计游戏的黑客程序员正在逐渐崭露头角，这是一种亚文化现象，但是，猎头公司无法找到这些人，因为他们还是高中生。
为了吸引年轻的程序员去科斯戈尔德，威廉姆斯在《洛杉矶时报》上登了广告，邀请他们到“约塞米蒂国家公园漫步。”其中，一个人的回复很具有代表性，他告诉肯·威廉姆斯：“我儿子是一个出色的苹果电脑的程序员，他非常愿意和你一起工作。”肯·威廉姆斯问他：“那为什么你不让我和你的儿子直接面谈呢？”他告诉肯·威廉姆斯，他的儿子在电话里无法表达清楚。肯·威廉姆斯在奥克赫斯特举行了面试，这个人坚持要替他儿子回答所有问题，他的儿子是一位身材矮小、眼睛圆圆的16岁男孩，脸上稚气未脱，看样子像被面试吓坏了一样。但是，当肯·威廉姆斯发现这个孩子能够理解苹果电脑上的汇编语言的精髓时，他觉得这些都无所谓。肯·威廉姆斯雇用了他，工资是每小时30美元。
肯·威廉姆斯开始慢慢在Sierra斯盖瑞科地区的房子里添置家具，这个房子位于奥克赫斯特郊区，沿着41号公路一直向上便可到达，这个位置大约是海拔5000多英尺。肯·威廉姆斯之所以选择这里，除了租金免费以外，这里还是他即兴进行图形创作的地方。肯·威廉姆斯现在是一个公认的苹果电脑奇才，他经常心血来潮地发挥他的黑客好奇心，其他人都认为苹果电脑具有普遍限制性，但他不这样认为。他会使用页面切换、异或、遮蔽技术等，在屏幕上显示任何图像。他一看别人的程序，就可以发现问题，并找到问题的症结，找出问题的关键，从而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法。
1981年，On- Line公司的总部位于41号公路旁边的一幢大楼里，这幢大楼是深褐色的木制建筑，公司位于大楼的二层，一层是一家文具店和一家小的打印店，经过大楼外面的楼梯才能进入公司，走到楼外，穿过楼梯，才能走到洗手间。办公室里有几张桌子，不能保证每人一张，玩抢椅游戏的人会抢占桌子的空间，使用其中的一台苹果电脑。磁盘盒、废旧的电脑显示器和书信架杂乱地堆在地板上。秩序非常混乱，不断传出刺耳的噪声，人员都着装不整，这是一种追求效率，但秩序混乱的状态，让人想起了AI实验室或家酿计算机俱乐部里慵懒的气氛。但是，On- Line公司是一个蓬勃发展的企业，员工都很年轻，因此，On-Line公司的办公室的气氛非常怪异，就像是百万富翁在动物园里玩耍一样。
这可以看出肯·威廉姆斯的管理理念。On- Line公司是一个全新行业中的新型公司，他希望公司的环境不要像他以前工作的公司一样充满令人讨厌且过分保密和有尊卑之分的风气。他是公司的老板，但是，他不像Informatics公司的老板迪克·桑德兰那样，过分关注细节。他只负责公司的发展蓝图，公司不仅获得了收益，而且，在《Softalk》每月发布的“前30名畅销产品”名单上，公司的程序总是排在前十名或前十五名。肯·威廉姆斯觉得On- Line公司要实现双重使命。
肯·威廉姆斯觉得最重要的是要开心，他觉得在旧时代大家都讲究循规蹈矩，很多公司都缺乏这种开发的氛围。实际上，肯·威廉姆斯已经成为高科技夏令营的首席顾问。在夏令营里，大家都很高兴，吵吵闹闹，喝酒，吸烟。不管醉了还是没醉，每个人都处于亢奋状态，无论是从政治上还是从道德上来说，他们都觉得自己所从事的行业让人欣慰。这个聚会不断壮大的原动力是定期都有大量资金注入。
大量的游戏也随之而来——不管是友善的竞争对手Sirius或Brøderbund开发的游戏，还是未来的软件超级明星开发的等待发行的游戏，还是在肯·威廉姆斯的指导下，On- Line公司的外部作者开发的游戏。这些都无关紧要。只要能够产生新的游戏，一切都不重要。有些人会复制游戏，然后到苹果电脑上玩游戏，取笑它的错误，欣赏它的特色，并比赛一下看谁能获得最高分。只要有资金不断地涌入，也确实是很多资金在注入，谁会在乎有些混乱的气氛，或者聚会越来越过分的趋势呢？
当来访者来到办公室的时候，他们很难相信自己所见到的场景。比如，杰夫·史蒂芬森。他今年30岁，是一名经验丰富的程序员，最近在麻萨诸塞州剑桥市的Software Arts公司工作，这个公司一直从事苹果电脑程序的开发工作，他们最畅销的软件是财务方面的“电子表格软件”VisiCalc。这家公司也是由程序员领导的公司——杰夫能够想起以前的两位总裁，一位是前MIT的黑客，另一位是一位一丝不苟的年轻的纯犹太人，在报告中什么地方应该使用逗号，他都会讨论半个小时。杰夫是一位内向而谦虚的素食主义者，在韩国剑术比赛中拿到了黑带，最近他和妻子刚搬到山上，然后给离他家最近的On- Line公司打电话，看他们是否需要程序员。他穿着灯芯绒牛仔裤和运动衫去参加面试，他的妻子建议他多穿些，他却提醒自己的妻子说：“这是在山上。”然后他开车从枯木山来到On- Line公司。他来到公司以后，肯·威廉姆斯跟他说：“我不知道你是否适合这里——我觉得你像是一个保守主义者。”但是，他还是雇用了杰夫，年薪1.8万美元，比他在Software Arts公司少挣1.1万美元。
与此同时，On- Line公司迄今为止最大的宏伟项目由于公司组织管理上的混乱而陷入困境。罗伯塔花了几乎一年的时间都在开发冒险游戏《时光地带》，但最后这个项目失去了控制，功能特性越加越多。罗伯塔雄心勃勃，她想让他的游戏不仅可以展现全世界重生的场面，还能反映从人类诞生到4081年的全部历史场景。每当罗伯塔玩一款优秀的冒险游戏时，她总是希望这款游戏不要结束——她设计的这款游戏中有很多情节和房间，即使是一名经验丰富的玩家也要一年的时间才能通关。你可以看到凯撒大帝下台、经历拿破仑战争、与日本武士决斗、与古老的澳大利亚土著人交谈、与哥伦布一起航行、在很多地方游历，见证人类历史的全景，最后要毁灭Neburon星球，因为这个星球的邪恶的首领罗马杜计划破坏地球。就这样，一个家庭主妇在加州中部设计了一部微型电脑上的史诗。
编写这款魔兽游戏使On- Line公司的其他业务停滞下来。大家都参与到这款游戏的开发中，一名程序员负责编写一个例程，要把在高分辨率的图片上填充颜色的程序的速度提高到原来的三倍。那个由其父亲安排面试的年轻程序员也忙着设计游戏的逻辑，与此同时，还有一名程序员（他过去是个酒鬼）正在用“冒险游戏开发语言”输入信息。一位本地的少年当时正在聚精会神地绘制1400张图片，先在绘图纸上画出来，然后在苹果电脑的绘图板上重描。
杰夫·史蒂芬森负责把程序整合在一起。这些程序都很混乱，他感到十分沮丧，而且，更可怕的是，公司要求的最后期限是秋天，这样这款游戏可以赶在圣诞节上市。（他后来才发现，凡是肯·威廉姆斯给出的最后期限一般都过于乐观。）
尽管这个项目远远落后于预期计划，公司还是照常举行夏令营。大家把星期二晚上叫做“男人之夜”。所有人和肯·威廉姆斯一起出去一醉方休。每个星期三，很多员工都不上班，去约塞米蒂国家公园的巴达格帕斯滑雪。周五中午，On- Line公司将举行“开钢酒”仪式，“钢酒”是清新而浓烈的Steel的薄荷酒，这是On- Line公司特制的一种酒。用员工自己的话说，这种酒会让你有坐雪橇那种刺激的感觉。只要他们周五开了“钢酒”，他们就理所当然地停止了《时光地带》的开发，于是就会在肯·威廉姆斯的带领下，到烟雾笼罩的斯勒德格德姆地区探险。
圣诞节过完了，但是，《时光地带》游戏直到2月份才正式上市发行。游戏的大小是《巫师和公主》的12倍，要用6张软盘才能装下，游戏的零售价是100美元。第一个打完游戏的人是天性活泼的冒险游戏迷，名叫罗伊·亚当斯（他也是《Softalk》杂志的首席评论员），他花了一周的时间，几乎没有睡觉，终于征服了罗马杜，他觉得罗伯塔的游戏是游戏史上最伟大的一个成就。
玩得开心，变得富有，名气大增并主持一个永不停止的聚会，这只是肯·威廉姆斯的一部分使命。他还有更重要的使命。他正形成自己的一套哲学，个人电脑及其功能正在改变人们的生活。人们对苹果电脑和相关产品的惊叹不仅在于它们的强大功能，还有它们的亲和力。肯·威廉姆斯以前看到人们对于计算机一无所知，他们可以从电脑中获得自信，人生观也会发生改变。通过操作电脑中的世界，人们意识到通过自己的创造力可以实现自己的想法。只要你有能力，你就可以做任何事情。
肯·威廉姆斯意识到他可以帮助人们转变人生观，于是，他开始着手运作，利用他和罗伯塔创立的公司，对居住在奥克赫斯特和科斯戈尔德的未开化的人们实施他的康复工程。
这两个地区的经济很不景气，尤其是以前的支柱行业——采矿业逐渐衰退。由于淘金热，导致这两个地区一片荒凉。On- Line公司很快成为当地最大的公司。尽管肯·威廉姆斯的管理风格非常不正规，但是，这个高科技公司在这个小镇的出现是天赐之物——不管你喜欢不喜欢，他们都成为镇上的一员。肯·威廉姆斯很喜欢扮演小镇暴发户这个角色，履行公民职责，奉献自己的爱心——例如，向当地的消防部门捐赠大量物品。但是，肯·威廉姆斯和罗伯塔的亲密朋友并不是主要来自奥克赫斯特的上流社会，而是一些肯·威廉姆斯提拔起来的小人物，他们借助计算机的魅力而成名。
瑞克·戴维森原来在运输砂子的船上工作，他的妻子莎朗是汽车旅馆的服务员。肯·威廉姆斯雇用了他们两个。瑞克最后成为负责产品研发的副总裁，莎朗成为财务部的经理。拉里·贝恩是一名失业的水管工，他后来成为公司的产品采购经理。
一个戏剧性的变化发生在鲍勃·戴维斯身上。他是On-Line公司里一名比较典型的员工，On- Line公司就像是一个传教士式的企业，用电脑彻底改变了他们的生活，造就了很多技术专家。戴维斯今年27岁，留着长长的红头发和蓬乱的胡须，他曾经做过音乐人、快餐店的厨师。1981年，他在一家卖酒的商店工作。他很高兴可以有机会通过电脑改变自己的生活，肯·威廉姆斯更喜欢这样的改变。另外，鲍勃·戴维斯放荡不羁的性格与肯·威廉姆斯的个性非常相近。
每当肯·威廉姆斯去他的店里买酒时，戴维斯总是求肯·威廉姆斯给他一份工作，戴维斯听说过这种新公司，而且他对电脑非常好奇。肯·威廉姆斯最终交给他一份工作——晚上复制磁盘。戴维斯开始每天都来学习编程。虽然他连高中都没有上完，但是，他对BASIC语言具有浓厚的兴趣，有了问题，他就向肯·威廉姆斯的团队中那些年轻的黑客请教。聪明的戴维斯发现On- Line公司靠游戏赚了很多钱，他发誓自己也要开发一款游戏。
鲍勃和他的妻子经常和威廉姆斯夫妇出去玩。On- Line公司管理得比较松散，他们不太重视老板和员工之间的传统禁忌，努力改善两者的关系。他们一起旅游，去塔霍湖游玩。鲍勃在公司的地位上升了。他被任命为程序员，并且成为《时光地带》冒险游戏的项目总监。大多数情况下，他使用ADL代码，他对汇编语言不太了解。这令一些人感到苦恼——甚至是亲切的杰夫·史蒂芬森，他非常喜欢鲍勃——但是，鲍勃·戴维斯到处跟人说他是一名程序员，而一名真正的程序员，一定要有黑客的精湛技术，要具有非常高超的编程才能，而戴维斯还远远没有达到。
但是，一旦戴维斯掌握了肯·威廉姆斯的ADL工具，他就能完成专业水平的冒险游戏。他一直都很喜欢神话，阅读了希腊的一些古典文学作品，尤其是那些介绍希腊英雄杰森的作品，他把这些古老的传说改编成了冒险游戏。他说自己利用空余时间编程（但是On- Line公司的有些员工说他因为自己的项目而玩忽职守，放慢了《时光地带》的进度），在肯·威廉姆斯的帮助下，他完成了这款游戏。从卖酒的商店辞职不到一年时间，他就成了软件明星。On- Line公司的律师觉得这款游戏取名为《杰森与金羊毛》不太合适，可能会侵犯同名电影的版权，所以On-Line公司在发布时把游戏的名字改为《尤里西斯与金羊毛》。
这款游戏迅速畅销，登上了《Softalk》杂志前30名的榜单。《Videogame Illustrated》杂志称它为“有史以来最重要和最有挑战性的电子游戏之一”，但是，除了它的情节比较长，游戏中人物的外貌比《神秘屋》中的人物更有艺术性外，没有比以往的高分辨率冒险游戏有任何明显的进步。该杂志也采访了戴维斯，他的话听起来好像权威人士一样，他提到在今后5年游戏用户的需求（“电脑被连接到每一台电视和每一个电话上……语音合成……语音识别……光盘的特技效果……”）。他描述了一个乌托邦式的蓝图，为什么不能呢？那就要看鲍勃·戴维斯的电脑的功能了。
……
个人电脑为人们的生活带来的变化不止局限于加州。在整个美国范围内，电脑为人们开辟了一个新的创造空间。黑客的梦想是想通过电脑把那些具有创新意识，但是没机会发挥的用户的才能发挥出来。他们甚至可能达到专家的水平，获得黑客的称号。现在，肯·威廉姆斯就看到了这种场面。仿佛命中注定一样，他的那些一度对电脑非常痴迷的程序员都变成了高手。沃伦·舒瓦德的变化是最有戏剧性的。
1977年，对于沃伦·舒瓦德，人生中最重大的事情发生了，当时沃伦才18岁，他的哥哥买了一台Apple II电脑。他的哥哥在一次车祸中瘫痪了，想通过苹果电脑打发无聊的时间。沃伦·舒瓦德身材魁梧，金发碧眼，说话慢条斯理，他帮助哥哥把关键命令输入到苹果电脑中。自此沃伦就成为黑客。
那时候，沃伦在他的家乡威斯康星州的郊区的派克笔公司工作。虽然他很有数学天赋，但是，他高中毕业后就没有继续深造。他在派克公司的工作是操作铸模机，它包括一个大的模子和一个用来加热塑料的金属管。滚烫的塑料注入模子中，经过20秒的冷却时间，沃伦打开门，拿出新成型的钢笔零件。接下来，他再把门关上。沃伦·舒瓦德觉得这个工作具有挑战性。他必须保证钢笔零件是完美无缺的。他不断校正供料器，或旋转钥匙，或拧紧模具上的螺母和螺丝。他热爱这台机器。离开派克公司多年后，他仍为自己铸造的完美无缺的钢笔零件而感到自豪。
他在编程过程中同样坚持一丝不苟的态度。他每天都尝试一种不同的图形样本。每天早晨，他就确定图形的种类。在铸模机20秒的间隔时间里，他用铅笔在纸上画出对应样本的程序流程图。到了晚上，他在苹果电脑上调试程序，直到屏幕上出现他想要的效果。他喜欢千变万化、五彩缤纷的图片。
其中的一个图片样本吸引了沃伦的兴趣，他决定把它用在游戏中。从他第一次在游乐场玩《Pong》开始，沃伦就成了一名电子游戏迷。他想复制一个游乐场中的游戏：在屏幕底部有一个船桨，屏幕顶部有一些小的砖块，当玩家用浆拍打砖块时，它就像弹球一样蹦起来。沃伦利用白天20秒的间隔和晚上的时间调试游戏，经过一个月的时间完成了这款游戏。虽然游戏中是一些低分辨率的图片，不像使用汇编语言和高分辨率图片那么清晰，但是，他开发的这款游戏也非常优秀。
直到这时，沃伦操作苹果电脑仅仅是为了尝试一下自己能够在电脑上做什么。他沉浸在这个纯粹的过程中。沃伦·舒瓦德看着屏幕上的游戏，它们都是靠自己的想象力完成的，是他开发的最有创意的产品，他开始意识到他的编程能力实际上可以创造有形资产。就像游戏一样，可能会受到用户的喜欢。
这种顿悟让沃伦更深入地研究电脑。他打算开发一款汇编语言游戏，即使它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沃伦没有这方面的参考书，当然在威斯康星州也没有人可以咨询。而且，沃伦手头唯一的汇编程序就是苹果电脑自带的迷你汇编程序。但是，沃伦·舒瓦德并没有因此而气馁，他的个性和寓言故事《龟兔赛跑》中最终超过小兔的乌龟一样。
沃伦开发的这款汇编语言游戏叫《毁灭》，在游戏中，玩家驾驶一辆小汽车，试图避免与迎头开来的汽车发生碰撞。他认为这款游戏一定能畅销。但是，沃伦付不起高昂的杂志广告费用，所以，他把游戏复制到盒式磁带上，制作了很多张，然后寄给电脑专卖店。这一年是1980年，新兴的苹果电脑游戏市场已经从盒式磁带转向了速度更快、功能更强的软盘。沃伦的《毁灭》游戏只卖了2000美元，而制作成本则花费了将近4000美元。
因为派克公司关闭了工厂，所以沃伦有充足的时间去完成他的下一款游戏。舒瓦德后来回忆说：“我刚学会纸牌游戏《克里比奇》时，我真的很喜欢它，没有人知道怎么（和我）玩这款游戏，所以我就想，为什么不编写一个运行《克里比奇》游戏的程序呢？”他大概花了800多个小时的时间开发这个程序，经常通宵达旦地工作。他想使用一些处理图形的技巧，但是他并不太清楚该如何做，后来他才知道可以使用间接寻址和零页图形。他十分卖力地开发这个程序，他说：“在这个过程中，我觉得自己就是计算机的一部分。别人和我说话时，我也没有反应。”他的母语不再是英语，而是一些十六进制象形文字，例如LDX#\(0、LDA STRING、X、JSR\)FDF0、BYT$0、BNE LOOP等。
最终开发出来的程序非常出色。沃伦开发出了一些巧妙的算法，计算机只需利用12个主要规则就能判断出一手牌的大小。他觉得这个程序在选择纸牌方面完美无缺。这只是由于沃伦对程序的特征非常熟悉，他就像了解一个老牌友一样了解它，他只需要用60%的时间就能通关。
沃伦·舒瓦德把这款游戏寄给肯·威廉姆斯，肯·威廉姆斯非常欣赏游戏的逻辑和图形，每张纸牌的图片都非常清晰。更令人惊讶的是，舒瓦德开发这个游戏使用的是苹果电脑中功能有限的迷你汇编程序。
这就像有人送给肯·威廉姆斯一个精致的摇椅，然后告诉他，工匠在制作摇椅时只用了袖珍折刀，而没有使用锯、车床，或者其他传统工具。肯·威廉姆斯问沃伦是否愿意到On- Line公司工作。居住在树林中，到约塞米蒂国家公园散步，加入这个前卫公司的热闹的夏令营。
沃伦一直靠政府每月资助的几百美元为生，以照顾自己的哥哥。他担心把哥哥交给白班护士，哥哥会有生活困难，但是他哥哥告诉沃伦，到On- Line公司工作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他应该把握住这个机会。离开这里，靠开发游戏赚钱，住在森林中，这些都符合沃伦的心意，于是，他决定到On- Line公司工作。但是，还有一些方面他感觉不太满意。夏令营的搞笑和吵闹、酗酒、吸毒，这些是On-Line公司的普遍现象，但是他不喜欢。
沃伦是耶和华的信徒。
在沃伦开发《克里比奇》的那段时间，他的母亲去世了。于是，他开始思考自己的将来和自己的生活目标。他觉得电脑是他生活的支柱。他觉得还应该有更多的精神支柱，于是他开始信奉已故母亲的宗教。他开始认真地学习圣经。他发誓他在加州的新生活要遵守耶和华的戒律。
一开始，沃伦·舒瓦德在On-Line公司的生活比较平静。他对On- Line公司的“甜蜜生活”不做任何评论。但是，由于他的同事都是一些无神论者，他与他们的交流仅限于业务或技术。他更喜欢和那些具有同样信仰的人打交道，这样可以避免受到诱惑。
沃伦就这样过着孤单的生活，免费住在肯·威廉姆斯的两居室的一间小房子里。他的社交生活就是去阿赫瓦尼市耶和华信徒的王国聚会所里，它位于奥克赫斯特以西5英里处。他第一次去那儿的时候，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交过这么多朋友。他们都非常喜欢电脑，他们跟他说我们可以为人类做更多的贡献，但是，也必须要意识到利用电脑也可以做很多坏事。沃伦开始意识到他所钟爱的黑客事业不符合自己的宗教信仰。但是，他还是十分喜欢编程，因此，他要克制自己的黑客活动，这样才不会偏离自己的真正意图。所以当他晚上编程的时候，也会坚持学习圣经。下午和周末的时候，他就穿梭在这个地区，敲开当地人家的门，进入他们家里，给他们分发《警醒》和《守望台》，宣讲耶和华的信仰。
与此同时，他还在开发一款新游戏，它基于肯·威廉姆斯的速度最快、规模最大的汇编语言例子程。这款游戏很像《太空入侵者》，在这款游戏中，玩家有一枚火箭飞船，必须要击退入侵者的冲击波，但是，这些冲击波有很多奇怪的形状，从各个方向扑过来，如果玩家连续发射子弹与他们战斗，他的“激光枪”会过热，这样就几乎必死无疑。这款游戏非常刺激，攻击者非常凶猛，爆炸场面非常壮观。严格来讲，这并不是苹果电脑游戏的一个里程碑，这只是像《太空入侵者》这样的射击游戏的衍生版本，但是，它表明图像特效和游戏情节的深度增加了。这个电脑程序的名字是《Threshold》，沃伦·舒瓦德因此获得了10万美元的版税，他把大部分钱都捐给了阿赫瓦尼的王国聚会所。
但是，随着沃伦与王国聚会所的朋友越来越亲密，他开始深深地置疑自己在On- Line公司的工作。他不知道自己所钟爱的编程工作是不是一种犯罪。设计游戏的行动是世俗的——沃伦在熬夜工作，他的立体声里播放着里德·齐柏林（撒旦的摇滚乐队）的音乐。更糟糕的是，游戏中的射击实际破坏了自然，却美化了战争。通过学习圣经，沃伦明白人们不要再学习战争。但是，很多小孩子都在玩他开发的游戏，他为此感到非常惭愧。
所以，当他看到《警醒》中的一篇文章把视频游戏比喻成毒品，并批评战争题材的游戏“非常残忍地宣扬战争”时，他并不奇怪。沃伦决定不再编写暴力游戏。他决定如果待发行的《守望台》强烈反对所有游戏，他就不再进行程序设计，然后找些其他的事情来做。
他开始编写一款以马戏团为主题的游戏，这款游戏没有暴力。编写过程很慢，因为他不想在编程中迷失自我，成为一个不虔诚的教徒。他扔掉了所有重摇滚乐的专辑，开始听一些凯特·斯蒂文斯、东涛和甲壳虫的音乐。他甚至开始喜欢听以前觉得非常缠绵的音乐，例如奥莉薇亚·纽顿·强的专辑（但是，当他当他播放唱片时，每听到那个令人产生罪恶感的《肉体》时，他就把这首歌跳过去）。
但是，当沃伦谈起他的新游戏时，谈起他是如何使用双页动画的，谈起动画中有12种模式可以控制滚筒，游戏中的角色必须从滚筒上跳过去，或者谈起如何使动画百分之百连续播放时，很明显可以看出来，他虽然是一个虔诚的宗教徒，但是他在黑客技术方面具有世俗的骄傲态度。编程对于他太重要了。它改变了他的生活，赋予他力量，让他成为另外一个人。
……
实际上，约翰·哈里斯非常喜欢远离圣地亚哥，到雪里山的山脚生活，他十分喜欢夏令营无拘无束的气氛，他很高兴地看到自己的程序被公认为五彩缤纷而有创意的杰作，但是，他生活中最关键的部分却不让他十分满意。这是第三代黑客的通病，黑客行为固然重要，但是，并不是生活的全部，对于MIT的黑客也是这样。约翰·哈里斯很想找个女朋友。
肯·威廉姆斯对这个年轻的程序员非常重视。当他编写游戏的时候，约翰·哈里斯很快乐。罗伯塔也非常喜欢这个20岁的男孩，他很天真，她被他深藏的暗恋感动了。她后来回忆说：“他用小狗似的眼睛看着我。”威廉姆斯夫妇决定帮助约翰解决个人问题。他们用了很长的时间，想完成On- Line公司的这个非正式的目标——帮助约翰找到女朋友。但是，并一直没有找到。尽管他正值弱冠之年，尽管他很健谈，而且所拥有的财富足以打动最贪婪的掘金者，但仍然没有哪个女孩愿意和他交往。
当然，在奥克赫斯特附近找女朋友确实比较困难。约翰·哈里斯在当地的一家游乐场做兼职，希望能找到喜欢游戏的女孩，找到一个有共同语言的人。他只要一有时间就待在营业的游乐场里，但是，那些在游乐场里的女孩都是高中生。当地比较聪明的女孩子都到别的地方上大学了；而其余的女孩都喜欢摩托男，而不喜欢像约翰·哈里斯这样的在女孩面前就紧张的羞涩男孩。约翰·哈里斯邀请很多女孩出去约会，但是，她们一般都拒绝了。这让他觉得很像在篮球比赛中，别人都已经选好了阵营，而他却没被选上。
肯·威廉姆斯发誓要改变这一状况。肯·威廉姆斯经常说：“约翰·哈里斯，我会帮你找到女朋友的。”尽管约翰觉得很尴尬，连忙制止肯·威廉姆斯不要再说这些事情，但是，他心里还是希望肯·威廉姆斯能够信守诺言。但是，苦恼还是继续发生，这个问题仍然无法解决。
每次约翰出去约会，都以失败告终。第一个和他约会的女孩和他在快餐店见面，但和他吃完比萨后就再也没有和他出去过。接下来，是肯·威廉姆斯介绍的一个为On- Line公司打包磁盘的女孩，肯·威廉姆斯安排他们约会。但是，约翰把他的钥匙锁在新买的汽车里了，这让他非常尴尬，等他到达约会的酒吧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而且，更让约翰窘迫的是，肯·威廉姆斯在那个女孩的面前用粗俗的语言描述约翰是如何的好色——约翰后来说：“这真的让我很尴尬。”当大家都回到肯·威廉姆斯的家里开始洗热水澡时，约翰的汽车在雪地里抛锚了。最后，那个女孩遇到了她的前男友，离开了他。这是约翰·哈里斯的一次典型约会的结局。
……
尽管约翰·哈里斯结交女朋友并不顺利，但他是新生代的行为榜样：黑客明星。他接受杂志采访，并口若悬河地列举Atari 800的优点。文章中经常会谈到从他30%的版税中他获得的6位数的收入。他的薪水高得让人羡慕。在美国，那些自诩为黑客的年轻人都在开发他们的杰作：这很像20世纪40年代的年轻人都在写伟大的美国小说一样。On- Line Systems公司的畅销游戏层出不穷，有些游戏虽然算不上杰作，但比起那些畅销小说要好多了。
肯·威廉姆斯意识到他和其他兄弟公司正在竞争程序员。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了解了苹果和Atari电脑汇编语言的那些原来不为人知的奥秘，家用电脑用户越来越了解他们所买的电脑。除了On- Line公司以外，很多公司都在发布图形化的冒险游戏，都摸索到了自己的技巧，知道了如何把数十张带有文字的图片存储到苹果电脑的磁盘上。另外，剑桥的一家名为Infocom的新公司，只使用文本就开发了一个高级的解释程序，可以整句整句地接受大量词汇。这个公司是MIT的黑客创办的。他们的第一款微型计算机游戏是《大魔城》，这是从他们以前在Tech Square电脑上开发的一款游戏直接升级得到的，《大魔城》把克劳舍和伍德在斯坦福大学创作的《冒险》地下城传说进行了高度的细化。这款游戏非常畅销。
这也反映出电脑游戏的市场变化速度之快。今年非常出色的游戏，明年就过时了。苹果公司和Atari公司的黑客已经把电脑的潜力发挥到了极限。例如，On- Line公司引进的《双向飞碟射击》游戏仅仅在几个月之后就相形见绌了，肯·威廉姆斯只好把它把从生产线上撤掉。紧接着，《Threshold》又把以前的标准全推翻了。一个名叫比尔·布吉的黑客开发了一款模拟弹球机的游戏《Raster Blaster》，它使得On-Line公司在苹果电脑上开发的所有游戏都黯然失色。
肯·威廉姆斯明白On-Line公司必须要成为一个理想的工作场所。他和员工一起设计了一个印刷包装，包装上印满了对未来软件明星的承诺和期望。奇怪的是，On- Line公司并没有把黑客道德作为吸引黑客的一种手段。这个包装没有强调在On-Line公司快乐的夏令营，而似乎只是把财富作为诱惑之物。
包装的一部分，标题为“问题和答案。”
问题：为什么我让On-Line公司（而不是别的公司）发布我的产品？
答案：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金钱。在业务上，On-Line公司提供最高和最公平的版税……我们的工作是让你的生活变得轻松。
问题：为什么不自己发布产品？
答案：在On- Line公司发布产品，有经验丰富的技术人员的支持。这样你就有了很多空闲时间做更重要的事情，你可以去加勒比海游览，可以去阿斯彭滑雪，你可以做其他更重要的事情。简单地说，我们可以负责所有项目……你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和我们保持联系，以免出现问题。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就是坐下来，看着金钱源源不断的进账。
另外，在包装里还有一封肯·威廉姆斯（董事会主席）的亲笔信，他在信中提到为什么On- Line公司在市场运作方面是最专业和实力最强的公司。他介绍了公司的编程高手舒瓦德、戴维斯和史蒂芬森，还提到了自己的专业技术。另外，还有一封来自On- Line公司的销售经理的信：“我们是最好的，而且我们的团队只想招募最好的人。如果你是这样的人，就来这里吧，我们一起去山顶呼吸新鲜的空气吧，成功是振奋人心的，你愿意拥有它吗？”一个来自软件采购部的便签总结了他们对未来的程序员的期望：“我们非常希望你的加入，因为你是公司的生命线。编程已经成为一件价值极高的商品。”
以前，当黑客看到大家欣赏他在软件方面的才华时，他就会倍感满足，但今非昔比，那个时代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是市场经济，现实世界已经改变了黑客主义。这或许是计算机广泛普及所产生的一个必要的代价。看看计算机使On- Line公司这个小圈子里的人的生活所发生的奇妙改变，你就会知道了。
肯·威廉姆斯为这些变化感到非常自豪。这些似乎证实了黑客梦想的辉煌承诺。不仅On- Line公司欣欣向荣，而且同行业的其他公司也在一个无私的、具有新时代思维的氛围下工作……他们都是新美国的拓荒者！而且更重要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电脑行业是一个蓬勃发展的行业，这种景象自汽车行业以来，还没有人看见过。每个人都需要它。当肯·威廉姆斯第一次看到Apple II电脑的那个时候，苹果公司在很多人眼里还是一家前途未卜的公司，而现在，它即将成为财富500强企业，比历史上任何一家公司发展得都要快。风险投资家开始关注计算机领域，而且认识到（使计算机得以运行的）软件即将成为业内最热门的风险投资。由于通过软盘大量销售的游戏成为了最畅销的电脑应用程序，而且这几家兄弟公司在计算机游戏市场上占有不小的份额，因此总有人上门来主动提供投资，或是想收购他们的公司。这些主动抛出橄榄枝人都是经常出现在《华尔街日报》上的富翁，虽然肯·威廉姆斯很喜欢与他们谈话，但他并不想出售自己的公司。这几家兄弟公司的电话不时地响起，电话里传来最后的出价——“他说他会出1000万美元！”“嗯，刚才有人想要花1000万美元收购公司一半的股权。”“哦，我拒绝了他的开价！”肯·威廉姆斯经常在机场吃早餐时与这些收购家会面，但是，公司负责洽谈收购事宜的执行官最终都会拒绝这些收购家开出的价格，最后达不成收购协议。肯·威廉姆斯并不想真的卖掉公司，他的乐趣更多地在于改变人们的生活，并开着他新买的红色保时捷928去上班。